媒体：体育改革习惯“装聋作哑”

本报记者 郭剑 杨屾《中国青年报》（2014年11月05日04版）

　　2013年9月5日，无缘全运会花游女子双人项目金牌的四川队名将蒋文文、蒋婷婷以个人名义召开发布会，姐妹俩认为比赛涉嫌暗箱操作。 CFP供图

　　国家体育总局游泳运动管理中心花样游泳部前主任俞丽被警方带走调查，中央第十一巡视组向国家体育总局党组领导成员反馈巡视意见，这两件事再度引发外界对于“中国体育体制改革”的热议和畅想。

　　俞丽事件与中央巡视组反馈本无直接联系，但俞丽事件以及类似的状况得以长期存在的土壤环境，却恰恰与中央巡视组对体育总局的“差评”十分吻合——“围绕赛事的行业不正之风反映突出，赛事审批和运动员裁判员选拔选派不规范、不公开、不透明；比赛违背公平原则、弄虚作假，破坏赛风赛纪现象比较严重；赛事开发经营混乱，缺少必要的规范和监督；总局直属单位行政、事业、社团、企业四位一体，权力高度集中；干部兼职普遍，利益关系复杂。总局党组和纪检组责任落实不到位，监管问责力度不够大，违纪违法问题反映突出”。

　　据记者了解，俞丽事件并非孤立的刑事案件，知情人透露“另有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司局级）干部同时涉案”——尽管这种说法尚未得到官方回应，但5年前“中国足坛反腐风暴”至今让人记忆犹新的，是足管中心部门负责人与主管领导在指派裁判吹“黑哨”时的串通一气。“俞丽事件”与“中央巡视组反馈意见”同时发生的“巧合”，被认为可能成为推动中国体育体制改革的重要力量。

　　体育改革习惯“装聋作哑”

　　“其实我觉得，对于体育界人士而言，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令人感到有些悲哀的局面，就是体育系统的实质性改革，居然要靠纪检和监察部门的力量来推动，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体育部门自身纠错的意愿和能力出了大问题？”著名体育社会学家、华南师范大学教授卢元镇，今天傍晚和记者谈起中央巡视组对国家体育总局所存在问题的反馈时说，“另外，中央巡视组谈到的绝大多数问题都是老生常谈，不新鲜了，20多年前我们做论文时就已经揭露过这些问题，但这么多年过去，这些问题仍然存在，有些明摆着的违法行为反而愈演愈烈，难怪这么多奥运金牌也掩盖不了老百姓对国家体育总局一些领导的不满。”

　　在体育社会学专家看来，这次中央巡视组巡视之后，国家体育总局对待改革的态度，实在值得关注——过去一些“中央三令五申的政策”，在体育界得不到落实，已经到了令人见怪不怪的地步，如今中央巡视组将话挑明，国家体育总局自然无法避重就轻。

　　“中央巡视组有一句话很厉害，就是点明总局直属单位行政、事业、社团、企业四位一体这件事，这样做当然不行，这是违法的。”卢元镇说，“前几天我路过王府井，看见原来的冶金部，现在门口挂的是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的牌子。我就在想，为什么冶金部可以行业化？很多部门都可以行业化？这就是响应国家号召，能够交由社会自主管理的行业，就交给社会团体来管。但是，体育界一些所谓的项目协会是假协会，就是运动管理中心另外挂一块牌子，协会主席直接就是总局领导，先不说这是否符合干部兼职规定，就说这种‘行政式社团’的存在形式，算什么管办分离？”

　　 “篮协”标本印证“差评”

　　最近因球员注册事件又遭球迷集体“轰炸”的国家体育总局篮球运动管理中心，或许正是巡视组指称“数位一体”的典型标本。篮球运动管理中心、中国篮球协会、中篮体育开发中心“三家单位”关系“紧密”，而篮球运动管理中心与中国篮协“合二而一”的内在关联，就连中心工作人员都很难描述清楚。

　　在“吴冠希注册风波”一案中，篮管中心运动队管理部主任叶庆晖“季前赛是中篮公司组织的，篮协不清楚”的言论，足以令球迷瞠目结舌。上海男篮则以公开信的形式质问叶庆晖，“推卸责任”的说法用在这位篮协官员身上并无不妥——允许吴冠希参加季前赛，却在CBA联赛开始当天又表示吴冠希不能参赛，中国篮协（篮管中心）自有其理亏之处，而这已经不是篮球行政管理部门第一次推卸责任了。

　　前不久，教练员李昕状告浙江稠州俱乐部毁约一事也曾轰动一时。在走向劳动仲裁法庭之前，李昕也曾希望中国篮协出面进行调解。但作为中国篮球的主管机构，相关官员却以该事件涉及劳动法为由，拒绝出面调解，任由一个本可以行业内部解决的事件，演变为对中国篮球整体形象产生负面影响的公众事件。

　　事实上，中国篮协近年来很多时候扮演着令球迷费解的角色：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上赛季北控集团收购山西男篮，就因为在《中国篮球协会俱乐部股权转让暂行管理办法》中，有关俱乐部申请转让参赛权时，应提交“当地省级体育主管部门的批准性文件”一条而受阻告吹，可以说，这正是行政部门对于正当市场行为的一次“侵权”行为。

　　“说空话不如干实事儿”

　　中央巡视组的严厉态度，足以令国家体育总局警醒——在巡视组反馈会上，国家体育总局党组书记、局长刘鹏表示，巡视组提出的问题和意见要求“一针见血、切中要害”，“体育总局要以此次专项巡视为契机，积极推动体育事业新一轮的改革创新发展。”

　　总局领导的表态能否真正引领体育体制的修正，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从目前的情况看，国家体育总局变成了‘夹心饼干’，上面巡视组的批评实际上很厉害，下面群众的呼声也要求体育体制改革，把三大球搞上去，总局等于是被夹在中间。”卢元镇说，“体育改革能否深入，很大程度取决于总局领导的决心和魄力，如果领导只愿意做表面工夫，那么中国体育还是全运体育。而现在社会实际需要的是全民体育、职业体育。”

　　“不是说法律介入一下就完了，体制不变，烂摊子就不变，现在就看国家体育总局的实际行动了，再这么拖下去，老百姓只会更不满意。”卢元镇说，“俞丽事件会不会成为导火索不好说，花游有问题，艺术体操就没问题吗？如果艺术体操有问题，竞技体操就没问题吗？接下来三大球、乒羽、举摔柔这些运动管理中心，有没有问题？有些问题一直存在，总局领导也很清楚，但他们是否有勇气革自己的命，我觉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说空话谁都会，体育总局应该干点实事儿了。”

　　本报北京11月4日电

（原标题：中央巡视组“差评”引出中国体育改革拐点）